中国人用家具可以追溯到夏商事情,战汉时期家具已经非常成熟了,木质髹漆的,青铜的都有,我们能在博物馆里看到不少那个时期的家具遗存。汉代之前,包括汉代,我们称之为中国古典家具的早期,主要特征是席地而坐,椅子,高桌都还没有出现;唐宋之际,国人开始垂足而坐,中国古典家具在宋代完全成熟,桌、案、几、床、榻都成形,到宋代之后的各朝代则对古典家具的品种,造型等无太多贡献。
西方对硬木家具的推动线索
五千多年来,中国古典家具的主流是漆家具,各种各样漆工艺修饰的家具,如:大漆批麻、批灰,剔红,描金,款彩,菠萝漆,广漆等等。但是,现代国人对这些漆家具知之甚少,提到中国古典家具脑子里就出现硬木家具,尤其是黄花梨,紫檀家具。这样把中国古典家具的内涵极大地缩小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我们先来看看中国古典硬木家具在世界范围内的流转情况。大约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西方人以古斯塔夫·艾克①为代表收藏家,就已经开始在中国专题收藏古典硬木家具,这个时期收藏此类家具的人,无论是外国人,还是国人都不多。二次大战结束后的1946年,在北京“前门大栅栏”出现了一家西方人经营的以黄花梨家具为主的古玩店。
店主叫夏洛特·郝思曼②,那时她的先生在二战中阵亡,又有孩子要抚养,于是就做起了黄花梨家具生意,为什么她会选择黄花梨家具呢?她的父母在上世纪初就在北京经营饭店,而古斯塔夫·艾克曾长期在她家里租住,古斯塔夫·艾克对于中国古典家具的看法对她日后的选择有深刻影响。这位夏洛特·郝思)女士对于让世界认识中国古典硬木家具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她自己的硬木家具收藏在七十年代整体出让给了美国的一家博物馆。(the Nelson-Atkins Museum of Art·Kansas City,纳尔逊艺术博物馆o堪萨斯市③)
上世纪三十年代年代,古斯塔夫·艾克先生后来出版了他的大作《中国黄花梨家具图考》,从那个时期开始,中国古典硬木家具正式进入西方收藏界的视野,许多西方的中国古典家具爱好者开始不断的推动硬木家具的发展。古斯塔夫·艾克之后安思远④,安思远之后有柯蒂斯·埃瓦特⑤,夏洛特·郝思曼⑥,我们不难看出西方对于中国古典家具的研究线索清晰,完整,从上世纪三十年代至今学术专著一直未断,这对于一个艺术品来说是难能可贵的。
为什么西方人会对中国古典硬木家具如此感兴趣呢?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们看重的不是黄花梨木材的珍贵,而是硬木家具的形体美,或者说硬木家具的雕塑感。雕塑在西方文化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因此西方人对于雕塑感很敏感。另外,在看到中国古典硬木家具之前,西方人对于可收藏的家具的认识是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那些家具,以及之后的法国家具,这些家具极尽工巧,繁华无比,当西方人看到中国古典硬木家具的时候,我猜他们的心态是这样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家具呢?如此简单,却又极富雕塑感;简单到了极致,却又富丽堂皇,温文尔雅,像一个绅士;装饰少之又少,线条却非常优美。我相信这是西方人在初次遇到中国古典硬木家具时的想法。
国人对硬木家具的认识
西方对于硬木家具的收藏高峰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那个时期大批黄花梨家具从内地输入香港,再从香港输入欧洲、美国,但是西方对于硬木家具的收藏并不狂热,大约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在西方的中国硬木家具价格已经达到顶峰了,这也正是美国加州中国古典家具博物馆从筹建到最后散出馆藏的时期,柯蒂斯先生,伍佳恩⑦女士应该是这个时期的最好见证人。
国内黄花梨收藏以嘉德2009~2010年两场拍卖为标志进入高峰,从2009年开始,西方收藏的黄花梨,紫檀家具纷纷涌入国内,这批家具的品质中等,顶尖收藏应该还没有入场。
国人对于硬木家具的认识,一是源自王世襄先生,一是西方古玩市场中国古典家具的行情。现在我们反思,其实国人对于硬木家具没有什么新认识,新感觉,觉得硬木家具好看的都是少数,更多的是觉得硬木家具值钱,这确实是我们与西方人对于艺术品在认识上的差距。
国内黄花梨家具市场,在王世襄先生的推动下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以至于现在媒体,大众在提到中国古典家具的时候,就以为是黄花梨、紫檀家具。而且,鲜有人去深究这个事情。其实,硬木家具在中国古典家具史上只是一个小分支,一个四百年历史的小分支而已。故宫博物院藏家具一万几千件,其中硬木家具不过两千余件。
即使在明代,黄花梨、紫檀家具也不是主流,《天水冰山录》里记载的查抄严嵩的家具几千件,硬木家具不过两三件而已。黄花梨材料珍贵吗?不是,黄花梨材料一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都不匮乏;紫檀料相对珍贵些,但在明代也不稀奇,只是明代无法处理紫檀木的干燥问题,因此很少使用紫檀木来做家具,倒是明代遗存的紫檀料让清代制作了大量的珍贵宫廷家具。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翻翻明代的《长物志》,《清宫活计档》,里面都有比较详细的对于当时家具的描述。
五千年来,我们的先人主要使用漆家具,而非硬木家具。大可不必以偏概全,以硬木家具来替代中国古典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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